“白鸽”的忧伤
文/王春华
在一个寒风呼叫的夜晚,汪景生老人在公园里捡垃圾时,他在公园的长椅上捡到了一名婴儿,汪景生老人发现,他差一点就要被冻僵了。
汪景生是个靠捡垃圾收破烂生活的老人,他把这名婴儿抱回家后,生活虽然更加困难了,但汪景生老人反而觉得死水般的生活忽然荡起了幸福的涟漪。
在汪景生老人的悉心照料下,这名婴儿学会了走路。为了让孩子高兴,汪景生老人养了一只鸽子给他玩,这只鸽子成了他童年里唯一的玩伴。
鸽子是白色的,就像天空的白云。看到孩子和白鸽整天形影不离,汪景生老人说,你那么喜欢这只鸽子,那我以后干脆就叫你“白鸽”吧。
白鸽不爱说话,只有捧着鸽子的时候,才会喃喃地和鸽子说,“小鸽子,你告诉我,妈妈在哪里呢?”
汪景生老人听着心里难过,发誓一定要替白鸽找到他的亲生父母,并把白鸽完好无损地送回去。
汪景生老人常常把白鸽举过头顶,白鸽的手里拿着老人给做的风车,风车在他的头顶呼啦啦地转。那一刻,他觉得自己仿佛长了翅膀。
左邻右舍施舍的一些吃食,汪景生老人不舍得吃,都要拿回来给白鸽。看着白鸽狼吞虎咽地吃着,老人就会很欣慰。
汪景生老人每天晚上喜欢喝一口,那是他的唯一嗜好,但为了白鸽,他把酒给戒了。汪景生老人用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供他上学,给他买好看的书包,一身很体面的衣服。但所有这一切,都不能掩盖他的忧伤。
日子艰难地向前走着,白鸽慢慢地长大,成了一个阳光般的少年。只是,白鸽依旧沉默,他越来越断定,自己是被遗弃的。
几年来,汪景生老人四处奔波,到处打听孩子父母的消息,他还在报纸上为白鸽登着寻人启事,可是始终没有人来和他相认。
终于有一天,一个穿着很体面的男人敲开了汪景生老人的门。
“老人家你好!请问在8年前,是您在人民公园的长椅上捡到了一个孩子吗?”来人很焦急地问,“能不能让我见见他?”
汪景生老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,感觉他好像是个有文化的人,面相也不那么奸猾,就让白鸽出来。
那个男人打量了白鸽不足5秒钟,就激动地把他紧紧抱住,“对不起,对不起,爸爸整整把你丢了8年。这8年,让你受了多少罪啊!”
白鸽却挣脱出来,他指着衣衫褴褛的汪景生老人,他说,“你错了,这才是我的爸爸。”
那个男人和汪景生老人详细说了当初遗弃孩子的原因,8年前,他因为做生意亏了本,老婆也跟着别人私奔了,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想到了轻生。于是,他就把孩子放在公园里的长椅上,希望有好心人收养他。他自杀未遂,被人救下。等他再回去找孩子的时候,孩子已经不见了。
“这些年,我每天都在找孩子,是我对不住他,我每天都在思念他啊。”一个大男人说到动情处,竟然掉下了眼泪。
汪景生老人仔细打量着他和白鸽,发现他们长得还真像。他断定,这个人就是白鸽的亲生父亲。
汪景生老人让那个男人先回去,他来劝说白鸽。
汪景生老人说:“白鸽啊,他是你的亲生父亲,他会疼你爱你的,你跟着他回家吧。”
“不,你才是我的爸爸。”白鸽很倔强。
“这么多年,你的亲生父亲找你也不容易。”
白鸽说: “我走了,你怎么办?”
汪景生老人笑了笑说: “我没事,你没来的时候,我不是也好好的吗?”
白鸽泪水满脸地说:“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啊。”
汪景生老人说:“那你就把这只鸽子带走,想我的时候就用它给我捎信来。你不知道,这是只地地道道的信鸽哩!”
白鸽使劲儿地点点头。
白鸽就这样被亲生父亲接走,去了相邻的另一个城市。
那一夜,戒了很多年酒的汪景生老人重新拿起酒瓶子,一个人喝了满满的一瓶酒,酒后的他咯了很多血。
汪景生老人在屋子里一边哼着白鸽经常唱的一首歌儿,一边老泪纵横,他想,这孩子,就是他救下的一只鸽子吧,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蓝天。
从此以后,汪景生老人每天都坐在墙根儿,等着那只鸽子,捎来白鸽的消息。
一天傍晚,那只熟悉的鸽子果然飞回来了。汪景生老人打开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,看到了下面的话:爸爸,在我回来之前,求你一定要坚强地活着!
爸爸,我的亲生父亲已经答应要给您治病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病情,其实我什么都知道。您藏起来的诊断书我早就发现了,爸爸,胃癌没什么可怕的,我要和您一起去打败它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,等着我回来。很快!
汪景生老人的手颤抖着,心却是暖的。他以为把病情隐瞒得天衣无缝,没想到白鸽什么都知道。
汪景生老人终没能等到白鸽回来,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,他微笑着离开了人世。死的时候,汪景生老人望着蓝天,那里有鸽子飞翔过的痕迹。
汪景生老人下葬的那天,人们发现一只鸽子飞到他的坟头上,久久不愿离开。